资料图 明阳智能官网
【文/观察者网 张菁娟】一笔曾敲定由中国风电企业提供核心设备、关乎德国北海海上风电项目的关键订单，突然在德国总理默茨访华前夕“易主”。
据路透社报道，当地时间8月25日，总部位于汉堡的Luxcara公司宣布，出于运营原因，可能会取消与中国风电龙头企业明阳智慧能源集团股份公司（下称“明阳智能”）为其在德国北海海域Waterkant海上风电项目提供涡轮机的协议。该公司已转而预定19台西门子歌美飒涡轮机的产能，这家企业正是德国西门子能源公司的子公司。
Luxcara方面表示，已就涡轮机供应商变更事宜告知相关部门及项目合作伙伴。西门子歌美飒证实了与该公司的合作，但拒绝提供更多细节。
对于这一变更，Luxcara给出的官方理由听起来颇为“纯粹”：新选的涡轮机型号与该公司在邻近的1500兆瓦Waterekke海上风电项目（该公司目前在德国北海最大的海上风电项目）所用型号一致，能“确保运营效率”。但该公司随后补充的一句“安全性的提升是一个积极的附带效果”，似乎暴露了其背后的考量。
事实上，在这笔交易公布前，欧委会就于去年（2024年4月9日）宣布依据《外国补贴条例》（FSR）对中国风力涡轮机供应商展开反补贴调查，调查将针对中企参与西班牙、希腊、法国、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的风电开发项目。
欧盟中国商会随即发布声明，对欧盟保护主义和缺乏透明度表示“深切不满”，批评这项调查是经济胁迫措施，“向外界发出错误信号，袒露出对中国企业的歧视，以及对保护主义的支持，对此坚决反对。”
在德国国内，争议同样不小。德国前经济部长曾密切关注Waterkant海上风电项目，欧洲风力涡轮机行业更是直接发声反对，宣称“中国企业的参与将让其接触欧洲关键基础设施”。
据报道，Luxcara通过电子邮件告诉路透社，政治争议未在公司决策中起决定性作用，但承认“这一举措恰好符合政治目标，并解决了与供应链、技术依赖以及安全相关的问题”。
美国咨询公司荣鼎集团（Rhodium Group）中国业务高级顾问巴尔金（Noah Barkin）在社交平台上分析道，“Luxcara公司在德国政府被迫否决该交易前主动变卦，对默茨来说是最佳结果。如果默茨此前阻止了这笔交易，那么在他访华前几个月，就可能引发中方的不满。”
德国总理默茨 IC photo
眼下，默茨就任总理后的首次中国之行已箭在弦上，预计最早可能在今年10月成行，随行人员将包括多名商界高管。
路透社此前指出，在中美关税摩擦背景下，默茨此行对巩固中德关系具有重要象征意义。
毕竟上届德国政府时期，两国关系已出现裂痕，时任外长贝尔伯克将中国视为竞争对手，多次炒作所谓中国“制度性对手”威胁，警告称德国对华政策应降低风险及减少依赖。
默茨本人也在就任后的首次重要讲话中释放出他欲在地缘政治议题上对华更强硬的信号。他形容中国为德国和欧盟应对全球挑战和经济领域的重要合作伙伴，但同时鼓吹所谓的对华“战略去风险”，声称要减少对中国的“单方面依赖”，甚至称德国与中国的关系正被“系统性竞争和权力政治塑造”。
然而尴尬的是，德国想减少对华依赖，现实却给了一记重击。
据报道，西门子歌美飒近年来因陆上风电机组质量问题频发，导致多个项目延误，还产生了高额维修成本，深陷财务困境。巴尔金表示，西门子歌美飒能否如期交付Waterkant海上风电项目的风电机组，将是一件值得关注的事。若能如期交付，才能证明欧洲企业在面对中国同行时，具备成为替代选择的能力。
面对订单变动，中国明阳智能的回应尽显理性与长远视野。
该公司在一份声明中写道，虽已退出Waterkant海上风电项目，但仍在德国探索其他合作机会，“将持续投入技术创新，加强本地合作，并探索在德国建立本地生产基地的可能性”。
对于这场企业间的合作变动，德国经济部摆出“不干涉”的姿态，声称“通常不会对私营企业的决策发表评论”，同时指出德国联邦海事和水文局（BSH）将在当前的规划审批流程中，对涡轮机规划方案进行审查。
值得一提的是，去年7月，Luxcara宣布明阳智能为Luxcara的优选供应商，为其在海上风电项目提供16台单机容量高达18.5MW的海上风电机组。
Luxcara预测，Waterkant项目落成后，将为大约40万户家庭提供清洁电力，并为德国实现到2030年以经济高效的方式实现可再生能源占该国电力结构80%的目标做出重大贡献。作为合作的一部分，该协议还将为欧洲带来本地就业机会。
行业媒体“能源观察”网站（Energy Watch）当时评价说，这代表着欧洲风电行业的一大“禁忌”正在被打破——这是中国风力涡轮机制造商在德国这个欧洲最大经济体获得的首笔订单，也是迄今为止中国风电企业在欧盟国家敲定的最大交易。
或许是早就预见到这会是一个“有争议”的选择，Luxcara当时就在新闻稿中用了大量篇幅解释选择明阳智能而非欧洲企业的原因，并强调这是国际招标和基于广泛尽职调查的结果。Luxcara项目总监则表示，“通过选择世界上最强大的海上风力涡轮机，我们将能够加速德国的能源转型，同时培养行业急需的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