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要从遥远的 2006 年的冬天说起,大二寒假。
当时对博客和论坛很感兴趣,买了虚拟主机和域名 nbfox.com,自学搭建了独立博客和论坛。
论坛取名「五月的麦田」。五月,春夏交替,莺飞草长,生机勃勃。而麦田一直是我喜欢的一个意象。童话《小王子》麦田里的狐狸,小说《麦田里的守望者》,凡高和麦田的亲密关系,海子的诗和麦田……
我和朋友们喜欢文学和音乐,庆幸这个世界上还有文字和音乐能温暖生活。所以论坛内容以文字和音乐为主。年轻的我们荷尔蒙过剩,文字板块又以批判为主,炮轰虚伪、媚俗、娘娘腔……我们对所有的权威人物和所谓的名人持怀疑态度。还记得首个炮轰对象是郭敬明。
调试程序、管理版块、更新帖子、宣传推广等等这一切,几乎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也就是这个时候开始,每天我都是在凌晨2点后睡的,经常看到黑夜是怎么渐渐变得蒙蒙亮的。一天到晚粘在电脑前,眼睛里闪着异常兴奋的光芒。好像电脑和网络已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人机合一了。
我为每天 IP 数突破 100 而高兴,为会员数超过 1000 而兴奋。很多人会说网络是虚幻的之类的话。我并不这么认为,其实网络也是现实生活的一部分。在网络中,人性的暴露反而更为彻底,更能看清楚一个人。
第一次通过网站赚到了钱,Google Adsense 的联盟广告费,还是美元。
为了给论坛推广,自学 SEO(搜索引擎优化)技术,SEO 能提升我的网页在搜索引擎中的排名,从而带来更多的免费流量。
印象最深的是,我把「老罗语录」的关键词和相关关键词做到了百度第一页,一个罗永浩新东方课堂录音的帖子获得了几万次的访问量。
尝到了流量的甜头后,我开始钻研 SEO,经常泡在点石互动论坛。
有一段 SEO 传奇,他叫陈小华,网名石头,他应该是通过做 SEO 取得成就最高的人了。
百度百科有记载:
陈小华是典型的互联网人出身,曾为非营利性SEO团队点石互动的创始成员之一,他们被认为对国内早期SEO的发展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2007年,陈小华入职赶集负责SEO(搜索引擎优化),用半年时间让赶集网的流量从10万提升到40万,远远超过58同城,引起了58同城创始人姚劲波的注意,姚劲波亲自到赶集办公室的楼下,来见陈小华。到了58后,陈小华投入之前三四倍的人力,用8个月将58同城的流量从20万突破到100万,这不仅拉大了58同城和赶集网的差距,为58同城行业第一的位置奠定基础。用姚劲波的形容,“当时(从赶集)挖了陈小华,可能让我往前走了好多步”。那年他25岁,任58同城副总裁。
那些年是 PC 互联网时代,门户网站、网址导航、搜索引擎是网民常用的。用搜索引擎的人多,所以 SEO 就很吃香。
当时的我不会知道,3 年后 SEO 将成为我的职业,在一次线下聚会中,还见到了陈小华。
我几乎把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给了网站,数不清逃了多少课,有个学期四门功课不及格,大四了英语四级还没过。我知道过错不在于网站,而在于自己没有合理的安排时间。一天天下去,人越来越瘦外形越来越接近难民,但是无怨无悔。
分不清是我在上网,还是网络在上我。
终于有一天,感觉自己已成为电脑的奴隶,感到了疲倦,是如此的疲倦以至于让我厌倦。
记得有次,我出去玩,终于出去玩了。在走出门的那一刻,柳暗花明,心境开阔,肩上的负担一下子卸下了,我突然想飞。我真切的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原来没有网络也是可以的而且是那么的轻松。当你累了厌倦了,就狠狠心放下吧。我知道玩完后还得回去,但是在玩的时候只想痛痛快快地逃离。
好几次在脑海里,让网站自生自灭的想法一闪而过......
投入的情感越多、资源越多、时间越长,就越难以放手。
命运的齿轮也在转动了。
因为这个论坛,我遇到了她,大学恋爱了。
我从小喜欢听收音机,开了「网络电台」的版块,招募网友来发布录音节目。
她有兴趣,我们都在杭州,我们在西溪数码港第一次见面,陪她买了耳麦。
又因为这个论坛,我得到了阿里巴巴的实习机会。
有个论坛网友在阿里巴巴,他们部门要招实习生,他在 MSN 上问我有没有兴趣。
我当然有兴趣啊,毫不犹豫去面试了。
我还记那天他穿着一件印有 Sunshine 英文字和太阳图案的白色 T 恤,就像我的心情。
面试顺利通过,进了互联网公司,甚是喜欢,那时我大四。实习工资 800 元/月,做网站编辑。
早上 6:50,闹钟准时响起。从下沙高教园坐 B1 公交到武林门,再换乘公交车到文三路的天苑花园,再走到创业大厦。每天路上来回 3 个多小时。
一上公交车,总是肚子痛。现在想来应该是有点肠应激,老是在赶时间,担心迟到。
翻出旧日志,写着一段:
> 我站在车里被人挤来挤去,突然感觉自己跟猪肉没啥差别。车上如果有座位坐,我会看书,每天都带着有本书。我要在上面站一个小时才能达到终点站,不是目的地。然后还要去转车,一般都是坐24 路。这车开在文三路上,相当的稳重,因为它足够的慢,为什么足够的慢因为路相当的堵。
我做什么事情,都是兴趣出发,下定决心未来要在互联网行业。
论坛做得并不顺利,经历了三次服务器搬家,多次被上面「关照」,心力交瘁。长期地、不间断地付出消磨了我的热情和兴趣。
现在我才明白,坚持并不总是好的,它可能也是一种自我损耗。
网站备案制度越来越严格,个人身份不能运营 BBS,我不得不将网站关了。
说实话,我也坚持不下去了。那种痛苦,此后的人生里我会一次次遇到。
它让我失去,又让我得到,改变了我的生活。
刚听到一首歌 The Church 的《Under the Milky Way》,思绪飘到好远。
那时候眼睛里有光,心里有火,愿意为一个小小的论坛通宵达旦,愿意为心中的热爱把自己燃烧到极致。
如果没有那段在银河下奔跑的日子,我现在过的肯定是另一种人生。
就像歌里唱的:
and it's something quite peculiar
那是奇异微光
something shimmering and white
闪烁洁白之物
leads you here, despite your destination
引你至此 背离原定归途
under the milky way tonight
今夜银河之下
它把我引向了一个未知的、忽明忽暗的世界。
谁知道,未来还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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